第69章 第 69 章-《侯夫人与杀猪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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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樊长玉不解:“这和修堤坝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老头神情冷峻道:“你见过哪个拦水大坝是十天半个月能完工的?这大坝草率修建只为暂时拦水,反贼五万大军围了卢城,大坝蓄起来的这些水涌到下游去,卢城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击溃反贼五万大军。反贼若是提前知晓了这上游拦截了能淹了他全军的洪水,你以为反贼还会中计被引到河谷一带?”

    樊长玉这才明白官兵们为何要扣留他们。

    但眼下这情形,保命才是要紧的,未免被发现,她道了声罪过,从两名死去的蓟州兵卒上拔下兵服外甲,给自己和老头套上。

    又在前方看到一匹马,那马儿正低头用鼻子供着倒在地上一名将军。

    樊长玉赶紧过去牵马,想着反正自己的马被官兵收走后没找到,这就当是军营赔偿给她的了。

    转步要走衣角却被倒在地上的那血人攥住,他大概是辨出她身上的蓟州兵服,喉咙里卡着血水,艰难出声:“有三名斥侯从卢口道逃了,快……快追……”

    言罢就这么断了气。

    饶是经历了不少生死,樊长玉在这个雨夜里还是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老头背着手沉默地站在雨地里,樊长玉牵着马走过去,迟疑了几息才问:“您还跟我一起走吗?”

    老头隔着雨幕看着樊长玉,长叹道:“你若为男儿,我一定让你横翻巫岭,在卢口道进卢城的必经要道那里截杀那三名反贼斥侯,他们的生死,关乎整个卢城乃至整个蓟州的存亡。但你纵有一身武艺,也只是个女子,天下兴亡,无责于妇人,你且逃命去吧,我把这消息带回军营去。”

    樊长玉说:“那便就此别过了。”

    她翻身上马,狠狠一夹马腹往远处的官道跑去,雨水贴着脸颊从下颚滑下,从天幕劈下的闪电映出她眼底的挣扎。

    她想去找长宁,找到长宁后像从前一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。

    打仗什么的,是那些当大官的才该忧心的事,一城一地的存亡之责,在怎么也落不到她小小一民女身上。

    可是清平县城和临安镇上的惨案她至今还记忆犹新,山匪抢掠尚且将那两地变作了死城,万一军营那边派去的人没追上斥侯,水淹崇州军的计划失败,卢城一破后,等着那里的百姓的,又是什么?

    樊长玉狠狠一甩马鞭,战马在大雨里疯跑,雨水和冷风打在脸上带起阵阵刺疼。

    那一瞬她脑海里闪过许多人,死去的王捕头夫妇,城西巷子里那些邻居,还在卢城的赵木匠和言正……

    她其实早已杀过许多人了,但清平县和临安镇上的那些血色,她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或许……她追去,也是可以阻止那三名斥侯带消息回去的?

    樊长玉沉沉吸了两口气,最后把一扯缰绳让战马停下,没拿自己的包裹,只取了里边的几把杀猪刀,扣上护腕,跟大雨里外出狩猎的豹子一样,弃了战马,奔向巫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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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卢城。

    跟蓟州上游下起的瓢泼大雨不同,卢城的夜幕里只飘着淅沥沥的小雨。

    贺敬元站在城楼上,望着远处隐约可见个轮廓的山脉,问:“已经把反贼引到何处了?”

    一旁的副将答:“斥侯来报,反贼已到了河口处,但甚是谨慎,始终不肯深入。”

    贺敬元沉思片刻后道:“挂我帅旗,继续诱敌。”

    立马有人传令下去,城门开出一条缝,放出一名斥侯驾马前去报信。

    贺敬元看了一眼巫河上游的方向,面上虽瞧不出什么,搭在城墙垛口的手却紧握成了拳。

    此计若败了,卢城便只剩三万兵马御敌,其中一万多都是前不久才征上来的新兵,连一套枪法都还使不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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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燕州野地里亦是小雨如酥。

    谢征驭马立在一处矮坡上,神情冷峻看着下方的战局,火把交织成一片,偶尔才能看清火光里卷着的风雨的究竟燕州旗还是崇州旗。

    细雨凝成的雨珠子从他下颚滑落,他只凝神看着燕州旗在火光里突进的一段又一段的距离,眼睫都不曾颤动过。

    公孙鄞以羽扇挡着斜飞的细雨,问:“你不下去,崇州军不会进一线峡。”

    谢征却道:“咱们在一线峡设伏,随家父子定然也在别处设了埋伏,先等他们抛出鱼饵。”

    公孙鄞狐狸眼向上一挑:“你是想吃了他们的饵,再引他们进一线峡?”

    谢征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公孙鄞寻思着谢征口中的饵,眸子一眯,正欲说话,下方的战局却在此时有了小小的骚动。

    崇州军中杀出一年轻将领来,白马银枪,俊美邪气,怀中抱着一个被战场杀戮吓得啼哭不止的女娃娃,狂妄对着前方混战的燕州军喊话:“武安侯何在?出来受死!”

    公孙鄞皱眉看着火光里那立在崇州军前的人影,说了句:“倒有几分你从前的影子。”

    谢征凤眸淡淡瞥过去,“眼睛何时坏的?”

    公孙鄞尚未反应过来,他已提起插在地上的长戟,一夹马腹跃下缓坡,身后玄色的披风在细雨中亦被风吹得高高扬起,恍若一朵强劲的黑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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