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七十录:周溪濂-《笛上春行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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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那这人到底是不是飞燕子?”

    诸人眼神炯炯,都探着脑袋,扒着茶桌,恨不能揪住山羊胡的须子,让他一口气将奇闻说完。

    山羊胡瞥了诸人一眼,啜了口茶,咂摸着嘴继续满足八卦之魂们熊熊燃烧的大火——

    原来,这被抓进皇城司的人倒也真是个蟊贼,但是,他却抵死不承认自己就是“飞燕子”。

    在狱中待月余,此人跟夜守的狱卒也混得熟了。

    于是,有一夜,他趁人不备,悄悄对那狱卒说了一番话。

    他说:“我固然是贼,但却绝不是‘飞燕子’!我也知晓无法开脱了这个罪名,可是既待在此处,自然希望能过得舒服些!”

    他凑近狱卒的耳朵道,“我有好些银子,藏在了保俶塔上,你尽可去取回来!”

    狱卒思忖着那保俶塔上人来人往,如何能掩藏银两财物?他觉得此人事在欺骗侮辱于他。

    但是,蟊贼却言之凿凿:“不用怀疑,你且尽管去取!此庙烟火不旺,佛事少,你只需装作去点塔灯奉香油,在那里待上一炷香的时辰,即可拿到!”

    这狱卒将信将疑,但是心中贪念还是战胜一切。他想着横竖就是去一遭,又无人知晓,顶多费几两香油钱,谅这蟊贼也不敢戏弄于他。

    最后,他终于寻到蟊贼所言之处,没料想居然真得了大量银钱,乐得狱卒差点儿没从保俶塔的楼梯上滚下来。

    狱卒极为欢喜,第二夜,便悄悄为蟊贼带回了酒肉供其享用。

    不曾想,又过几日,这蟊贼再次对狱卒说:“我曾藏了一个坛子在众安桥某处桥墩的水下!你尽可以再去取走!”

    狱卒这回自然较上一次要信任于他了,只问:“众安桥乃闹市之所,如何取之?”

    蟊贼道:“你可唤你家人,用箩筐装着衣裳取桥下浆洗,顺势悄悄寻到坛子,放于筐中,以衣裳盖之便可!”

    他如此云云,狱卒一听妙计,隔日遂如法炮制,亲自去取。果然又得不少财物银两,是夜,便再带了酒肉给蟊贼享用。

    这般,狱卒已经尽信此人。

    再过一阵子。

    某夜,二更刚过,蟊贼又唤来狱卒,这次竟然说:“我想出去一趟,四更天回来,绝不会拖累于你!”

    狱卒吓得脸色大变,赶忙拒绝。

    可是蟊贼却道:“我若不回来,你可能因为丢失囚犯而被充军、发配,但是我给你的那些银两,足够你一家子享用一生的!”

    说到此节,他顿住话头,眼神忽而变得锐利冷酷,可语气仍旧淡淡,“你若是不依我,只怕你会后悔的!”

    狱卒见状,心中犹豫,可最终还是松了蟊贼镣铐,偷偷放他从房上出去了。

    随后,狱卒忐忑不安地坐在狱中等待,就在他急得快要将监房的地给磨破了时,忽然听见房上有声响,贼已经跳落下来,而且还给他带回一件宝物来。

    狱卒如逢大赦,赶紧藏了宝物,又将镣铐给他戴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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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山羊胡说得口渴,一口喝干了盏中之茶。

    众人听到此节,都不由满眼放光,啧啧称奇,见他骤然停住,不由纷纷嚷嚷:“快说快说!”

    山羊胡一瞥他们,敲敲自己的茶盏,随后便有人直接给他满上茶水。

    大家一转头,倒茶者居然是一旁一直闷不做声的精干大汉。

    “后来如何?”詹何倒好茶,黝黑的眼睛里似乎隐隐有异常的光彩晃动,低低问。

    山羊胡得意一笑。

    “后来?”他凑近众人,压低声音道,“昨夜,据说那蟊贼再一次溜了出去,至今未归!天一亮,自然东窗事发,皇城司监内据说一片混乱,武提举大发雷霆!”

    “可是,怎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说?”诸人互视着都满眼惊奇。

    “这如何能说?皇城司监牢跑了犯人,那多难看!”有人一脸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“也是!那狱卒这回可是倒了大霉了!”有人同情。

    “贪心不足!谁让他贪心呢!”有人白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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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众人如听话本,凡此种种,都不胜唏嘘。

    而待诸人一回头,发现适才倒茶的那位汉子已经出了茶馆的门,疾步往远处而去。

    西湖边的保俶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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