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程露当时就愣在了那里。 怎么他妈绕来绕去,还是你小子惹得祸? 程露越想越气,在夜色溪边爬了起来,拿起自己的剑一面捂着屁股,一面向着南方而去。 青青在原地想了许久,还是跟了上去,自己也要回去找鼠鼠汇报情况。 于是二人在夜色里沿着清溪远去。 剑崖青竹居中。 秋溪儿沉默地站在夜色里。 南衣城是细雨人间。 但是东海没有,只是无尽的海风缓缓吹拂着这座高崖。 也没有月色清冷。 只是幽幽微光的沉默。 当然不是辽阔的海的沉默。 不知过了多久,似乎有人从身后走来,与秋溪儿一同站在了那条缓缓淌过青竹居的清溪边。 溪中倒映着两个身影。 一个一袭白裙,神色清冷疏离,剑形的木簪挽着简单的发鬟。 一个一身橘衣,目光平静宁和,却是一瀑白发。 倘若除却那些外在的气质与妆容,二人自然极为相似的。 所以那个在夜色里走来的,自然便是磨剑崖当代崖主。 秋水。 一个垂垂老矣的人间大妖。 “你当初的想法是什么?” 秋水在溪边坐了下来,低头看着溪水中的倒影,轻声说道。 秋溪儿沉默许久,缓缓说道:“我只是觉得,他比我更适合坐在浊剑台上。” 秋水轻声叹息着,说道:“所以少年的情思是可以利用的,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。” “但这样究竟是好是坏,我也不知道。”秋溪儿平静地看着夜色。 夜色里是人间。 东海畔的人间,向来是整个槐安东部最为热闹的。 许多的大大小小的剑派与人间镇落环绕着这座高崖扩散而去,站在高崖之上看去,那些人间灯火,有若繁花遍地。 磨剑崖三千多丈剑意之梯,向来是人间最适合淬炼剑意的地方。 但世人往往止步千丈之下。 所以人间的热闹是人间的。 这处世人需要抬头仰望的高崖,永远是人间最为孤寂冷清的地方。 秋水坐在溪边,亦是抬头看着那片人间。 “是好是坏,并不重要,是真是假,才是重要的。” 秋溪儿沉默少许,说道:“为什么?” “坐在高处的人,问心无愧,才能坐得稳当。”秋水平静地说道。“否则夜风凄冷,自己内心的鬼都不得安宁,又如何能够看得住人间?” 秋溪儿沉默了下来。 所以自己究竟是问心无愧还是问心有愧? 她也不知道。 秋水也没有再说什么,二人一同看着人间,而后目光越过万千青山,落向了槐安南方。 那里有片大泽,起了大雾。 崖上的人很久之前便看见了。 但是她们什么也没有说,什么也没有做。 “山鬼瑶姬,应当已经离开大泽了。”秋溪儿缓缓说道。 “无事,不用看她。” 秋水回答得很平静。 “巫鬼神教呢?” “也不用去看。” “南衣城的事呢?” “什么都不用去看。” 秋溪儿沉默下来,看着安静地坐在溪边的秋水。 “那么我们需要看什么?” 秋水回头看向隐没在夜色云雾里的崖顶浊剑台,平静地说道:“我们什么都不用看。” “为什么?” 秋水低下头来,像是想起了很多过往的故事,长久地沉默着。 一直到人间灯火渐渐寥落。 “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看,便是对人间最好的结果。”秋水轻声说道,“曾经有人看天,于是天破了,曾经有人看冥河,于是冥河被打碎了。人间千百年的乱世,都远远比不上磨剑崖带给人间的伤害分毫。” 秋溪儿沉默着,什么也没有说,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说的是哪些人。 在剑崖上说这些名字。 整个人间都会想起一些惨痛的故事。 所以人间将剑宗的最后一境,叫做坐守人间。 或许对于人间而言,磨剑崖的人,只要能够安安分分地坐在浊剑台上,便是对人间最好的守护了,而后才是如谢先生所说那般,令人间粉饰罪恶,自藏暗流。 秋水却是轻声笑了起来,起身拖曳着一瀑白发,向着那处人间最高的崖顶而去。 “所以我有时候很庆幸,我是一个天赋一般的人,我的上限便在那里,人间不会因为想着我哪天疯了怎么办而终日惴惴不安。” “但你不一样,清溪,你所选的那个少年也不一样。”秋水站在竹林山道里,回头看着溪边沉默的秋溪儿。“你们可能会走得很高很远,万事且须千万思虑。” 秋溪儿静静地听着,却是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磨剑崖最为惊艳绝伦的那一剑,叫做人间一线。 人间千秋,决于一念而悬于一线。 是谓人间一线。 所以磨剑崖未曾收徒已经千年了。 ...... 陈怀风所不能理解的事,人间诸多大修都是心知肚明的。 所以哪怕秋水高居浊剑台看见了一切,磨剑崖都不会有着任何动静。 卿相自然不会像陈怀风那样将故事的转机寄托于忽有一剑来这种事。 就像张小鱼所说的那样,自己的事情自己做。 自己的牌桌自己掀。 暮色照雪,自然人间辉煌。 所以卿相感觉到有无比灼热的光芒刺在了自己的身上,那身开满了血色梅花的白衣沾染着暮色,像是被余晖点燃了一般,于是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。但是置身于巫火之中的卿相,却没有任何暖意。 黑山白雪,无尽的寒意吹袭入骨,无数苍雪吹来,在卿相身上留下道道深刻的伤口,于是一身妖力都开始凝滞,置身其中的卿相尝试握了握拳头,只是书生有力的拳头都开始变得绵软无力。 是饥饿,是寒冷,是活到了如今的人们,在血脉里留存下来的先辈们的恐惧。 第(2/3)页